密斯的全面空間
與二十世紀其他三位建筑大師中的賴特不同的是,密斯從頭到尾根本就沒顯露過對中國文化的興趣與向往。但"流通空間"概念和中國傳統造園藝術有驚人的共通性。只不過,誠如我前面對密斯的"少就是多"的理解,他的流通空間之所以與中國造園藝術全然不同,其差異性甚至使一般人不會將二者聯系起來,原因就在于:這種流通空間是理性的,秩序的,室內的空間,還有重要的一點,它是靜止的,其目的是實用性;而中國園林的流通空間是有意營造的隨意的,自由的,室外的,它是流動的,其目的是觀賞性。拋開它們的表象,二者又的確在本質上是共通的,在為人營造的這些空間中,二者都成功了。
在稍后于德國館的吐根哈特住宅中,密斯再次成功的應用了"流通空間"思想,住宅底層的起居部分是建筑的精華。在開敞的大空間中,客廳與書房以精美的條紋瑪瑙石板墻分隔,餐室部分以烏檀木作成弧形墻,于是,書房,客廳,餐室,門廳作為起居的四個部分被劃分為互相聯系的空間。內部流通的空間同時又被玻璃幕墻引向花園,室內詳室外延伸,室外向室內滲透,"流通空間"再次在這里得到完美詮釋。
"全面空間",或稱為"通用空間"、"一統空間"是密斯另外一個重要的理論。我認為這是從"流通空間"中發展而來的。在"流通空間"中,大的空間被劃分為幾個互相聯系貫通的小空間,當我們把其中的隔墻移走,留下來的將是一大片空間整體。在這片空間中,我們可以隨意布置,將其改造成任何我們想要的形式。這就是"全面空間"了,我無從推斷出密斯是否也象我這樣從"流通空間"得到"全面空間",但也許我可以試著尋找大師的足跡。與沙利文的"形式服從功能"不同的是,密斯認為人的需求是會變化的,今天他要這樣,明天他又會要那樣,而建筑形式可以不變,套句中國古話,就叫"以不變應萬變",只要又一個整體的大空間,人們可以在其內部隨意改造,那需求就能得到滿足了。
1950-56年密斯在伊里諾理工學院的克郎樓中非常清晰的表達了他的這種想法,在120m*220m的長方形基地上、克郎樓的上層是可供400人同時使用的大空間,包括繪圖室,圖書室,展覽室和辦公室等空間,不同部分用一人多高的木隔板來分隔。克郎樓正象起名字--crown(皇冠)--一樣,精致典型但很不實用,據說很少有人愿意在其通透的大玻璃墻內學習和工作。從這點說,克郎樓是失敗了,但其體現的"全面空間"思想,卻是二十世紀建筑界影響最大的思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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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擅用鋼結構和大片玻璃墻,幾乎在其絕大部分作品中,二者都是最顯眼的。"少就是多","流通空間","全面空間",在經過了幾代人的口頭和書面傳播后變得耳熟甚至老套之后,重新認識這位現代建筑大師是必要并值得的。誠如透過那大片玻璃墻我們差不多就能看見全部的內部構件,我們似乎不用思考就能通過許多人為我們總結分析的決論把密斯看得清清楚楚,從里到外!然而這都是假象,正如我們可以直接看到構件但我們并不能直接看懂密斯賦予這些構件所構筑的空間的內涵和期望一樣,我們看到的密斯只是別人為我們勾勒出的平面形象,只有當我們把自己放入密斯的工作與生活環境中,與密斯同行,聆聽密斯的教誨,我們才能明白為什么他的這些思想會影響二十世紀的大半時間,今天,站在遙遠的東方,向遠行的密斯揮一揮手。我這個普通的年輕人所能理解的實在太少,只有借著這揮手表達我對大師的敬意。同時,也因為著遙遠的距離,使我能夠遠離大師的陰影去觀察他,閱讀他,思考他。或者說,密斯和其他的建筑大師一道為現代建筑和現代建筑以后踩出了一條廣闊的道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從這條道路走過并最終走出我們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