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王世襄眼饞的家具收藏家：陳夢家

陳夢家是20世紀30年代新月派著名詩人，1911年4月16日生于南京，祖籍浙江上虞。今天看來陳夢家的學術身份比較復雜，他成名于新詩歌，為新月派的代表性人物，后于北京大學從師于大學者容庚教授，讀金石學的研究生，立時由詩人轉身走進三千年前殷商甲骨文的神秘領域。后來在古文字學、考古學、金石學、古典家具學等領域取得重大成績。有《夢家詩集》《殷墟卜辭總述》《尚書通論》等專著行世。

年輕時的陳夢家

1934年陳夢家與夫人趙羅蕤新婚，借住在王家花園，那時王世襄剛剛考上燕京大學，也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兩人朝夕相處，結下深厚的友誼。陳夢家抗戰時期先是隨著清華大學去了西南聯大擔任教授，不久后到國外執教、游學數年。1947年，他回到北平從事古青銅器及古文字學研究，并擔任清華大學的教授。陳夢家興趣轉向考古學后，逐漸對中國的古典家具產生了興趣，不惜工本四處搜求。一旦發現好的明式家具，傾其所有在所不惜。

陳夢家（左1）夫婦與友人

王世襄對于明清家具的收藏要晚于陳夢家，但對明清家具的癡迷程度卻毫不遜色于他。新中國成立后王世襄在故宮工作，對古典家具收藏和研究的興趣有增無減。陳夢家當時在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工作，兩人因為有相同的愛好常常一起切磋交流，誰收到了好的家具自然邀請對方來品評一番。陳夢家的經濟狀況要比王世襄好一些，因此有一些東西兩人都看中了而王世襄不得，當然有時也是王世襄撿漏了，陳夢家眼饞。王世襄曾經在《懷念夢家》一文中寫到二人的收藏趣事：

例如那對明紫檀直欞架格，在魯班館南口路東的家具店里擺了一兩年，我去看過多次，力不能致，終為夢家所得。但我不像他那樣把大量精力傾注到學術研究中，經常騎輛破車，叩故家門，逛鬼市攤，不惜費工夫，所以能買到夢家未能見到的東西。我以廉值買到一對鐵力木官帽椅，夢家說：“你簡直是白揀，應該送給我!”端起一把來要拿走。我說：“白揀也不能送給你。”又搶了回來。夢家買到一具明黃花梨五足圓香幾，我愛極了。我說：“你多少錢買的，加十倍讓給我。”抱起來想奪門而出。夢家說：“加一百倍也不行!”被他迎門攔住……

一對收藏摯友，在政治空氣緊張的年代里于古典家具的文化中尋找到一種與時局不相匹配的輕松。但令人痛心的是，文化大革命剛剛開始，陳夢家就被紅衛兵抄家揪斗，因為承受不了這無端的凌辱，1966年9月23日，陳夢家在家中自縊身亡，享年55歲。家具共同的癡迷喜愛。陳夢家對于王世襄后來的明清家具研究有深厚的影響，在王世襄后來編著的《明式家具珍賞》圖錄中有38幅，就是用陳夢家先生的舊藏。王世襄聽到好友的悲劇后，心中之痛楚可想而知。多年后王世襄回憶道：

陳夢家與王世襄兩人之間的交往，正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兩人之間的互相“奚落”，只是變相地表達了兩人對于明清家具共同的癡迷喜愛。陳夢家對于王世襄后來的明清家具研究有深厚的影響，在王世襄后來編著的《明式家具珍賞》圖錄中有38幅，就是用陳夢家先生的舊藏。王世襄聽到好友的悲劇后，心中之痛楚可想而知。

多年后王世襄回憶道：

……1966年9月聽到夢家的噩耗，感到特別悲痛。自身難保的我，當時不敢有何表示，只有把悲痛埋到內心最深處。

……

夢家！夢家！嗚呼尚饗！！

悲痛的淚水在字里行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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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夢家舊藏

王世襄編著《明式家具珍賞》是很早的事情了。王世襄接受了香港三聯書店編輯有關明式家具珍賞一書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一定要把好友陳夢家先生收藏的家具也收錄進來。在王世襄編著的《明式家具珍賞》一書扉頁赫然印有：僅以此冊紀念陳夢家先生。并撰文懷念陳夢家：“三十多年前夢家給我看所藏的漆器、版畫、竹刻時對我說：‘現在我致力于專業研究，待年老時再做些專業以外有興趣的工作。’…… 不過我相信他最鐘情的還是明式家具。如果天假其年，幸逃劫難，活到今天，我相信早已寫成明代家具的皇皇巨著。這個題目輪不到我去寫，就是想寫也不敢寫了。”由此可見王世襄先生與陳夢家先生交誼之深。

陳夢家舊藏